作为一个个人能量能无限放大的行业,超级主播一直是直播带货行业的领航者和主导者之一。但最近好像大家都沉默了不少,曾经的一哥一姐们纷纷退居幕后,这背后,是什么原因?
超级主播们似乎患上了同一种病。
三月初,小杨哥淡出直播间的消息上了热搜。而在他之前,从董宇辉到李佳琦,都表现出自己对直播带货的疲惫。至于罗永浩,则更早一步从直播间脱身,只在关键节点和热搜时刻站出来指点江山。
看起来,直播电商的下半场时代,超级主播们遇到了新的问题,这与薇娅、雪梨等头部主播的相继倒台不同,超级主播们陷入了一种共同的精神困境中,这成了其公司内部新的不安定因素。
直播电商是一个个人能量被无限放大的行业,超级主播则是行业的领航者和主导者之一,他们的个人问题,也必将形成行业的共同问题。
一、超级主播不想干了?
超级主播们普遍对自己的工作感到倦怠。
2022年6月,直播刚2年的罗永浩官宣退网。而早在21年年末,罗永浩就大幅减少了直播时长,外界因此多次传出他将要停播的消息。
交个朋友创始人黄贺曾向刺猬公社解释过罗永浩“退网”的核心原因:老罗不想干,我们留不住。为此,能量尤为强大的罗永浩毅然(半)放弃了颇为赚钱的直播电商行业,投入到AR创业的浪潮中。
2023年9月,一场日常直播中,李佳琦因为观众的一条评论而突然崩溃破防,“哪里贵了”变成了一句热梗,但人们忽略的是李佳琦随后的真情流露:“每天坐在这头痛得要死,以前的李佳琦状态再也找不回来了。”
尽管有相当犀利的吐槽如此评论:“不想干就别干了”。但显然,李佳琦的利益已经和太多人绑定在一起。做不做直播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,他也不像罗永浩一样有可以投注心血的新事业。
2024年2月,董宇辉因为对热搜的不厌其烦而清空微博。在此前的采访中,他多次表达自己直播生涯的不快乐:“中伤、羞辱、攻击和讽刺四面八方而来。”
对于成为超级主播和财富自由这件事,董宇辉也并没有太多快感,在直播间里他曾公开表示:“人生可以选择的话,我宁愿火的是公司内的任何一个人。”这话听起来有些凡尔赛,但作为知识分子的董宇辉确实有属于自己的追求,成为一个带货主播,多少有点像命运的玩笑。
最近的3月初,小杨哥掉出抖音达人带货榜TOP20的消息冲上热搜。随后本人上线回应:原因是2月只带货直播一场,接下来也会减少带货场次。在此之前,小杨哥曾先后表示“自己想退网”以及“发大财不快乐,啥都不能干。买游艇会被说,去酒吧蹦迪也会被说。”
三月中旬,一向怼天怼地的辛巴,似乎也表现出了自己对直播电商行业的失望。他向媒体表示,直播电商赚不到什么钱,将会停止直播两年去潜心研究AI。
这种全平台全世代的超级主播们的共同困境,似乎也隐藏着共同的原因。
一方面,超级主播们虽然是直播电商这个造富神话的最大受益者,但却也因此被工作牢牢绑定。尽管一部分网友因为他们的高收入而将他们称之为资本家,但这种说法显然是不公允的,资本家可以通过资本的流动自然获益,但他们仍然需要付出高强度的劳动。
另一方面,超级主播们作为直接面向C端消费者的个人IP,天然会具有更丰沛的情感和更接地气的反应。当公众人物必将承受的舆论场毫无保留地压过来,他们中的有些人可以游刃有余,譬如古早网红罗永浩,但另一些人是承受不住的,譬如草根网红小杨哥和知识分子董宇辉。
最后,套用一下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,超级主播们显然已经获得了相当的金钱和行业地位,通常情况下,这些会带来社会地位的提升。但超级主播们作为“网红”,在这方面是错位的。他们很难获得更广泛意义上的尊重,也因此很容易受到心理创伤。
二、没有大主播,行不行?
超级主播们需要从繁重的直播事务中脱身、减少直播时长。现在看来,这不仅仅应当是直播电商机构为了尽最大可能减少个人IP风险所做的最佳选择,也应当是充分考虑到超级主播精神状态后所做的最佳选择。
那么,不同的电商机构都怎么做了?没有大主播,直播电商还能不能行?
3月26日,交个朋友控股(HK01450)发布了2023年度业绩公告。年报显示,公司在汇报期内营收为10.74亿元,同比上涨152.4%;经调整净利润为1.8亿元,同比增长601.3%。这是交个朋友借壳上市后的首份年报,看起来,交个朋友被迫剥离罗永浩后仍然活得不错。
高增长可能是因为和原先世纪睿科极低的业绩基点做比较,但另一方面,一年近2亿的利润规模,也是“稳稳的幸福”。这也足以说明,罗永浩的离开,并没有对交个朋友的业务经营造成本质影响。
交个朋友之所以能做到这种地步,可能是因为较早的布局。和董宇辉、李佳琦愈加烦躁的表现不同,罗永浩更早就决定从直播间抽身。带货是一个还债的手段,只是他人生的一个阶段,并不会成为罗永浩的终身事业。这使得交个朋友在机构品牌化的布局上,要早于同行,也因此更加游刃有余。
作为后来者的东方甄选在这点上要甚至要更加彻底,尽管无法真正脱下MCN的帽子,无法改变行业对自己的固有认知。但东方甄选确实一直否认自己是个网红孵化公司,而是声称要走“产品路线”,要打造供应链优化产业链。
小作文事件虽然一度让东方甄选走向危险时刻,但俞敏洪确实也走了一招妙棋。给董宇辉成立个人直播间,实际上完成了董宇辉IP和东方甄选机构IP的剥离。未来,即便董宇辉出走或者因为职业倦怠而停播,也不会再对东方甄选产生本质性的影响。
1月24日,东方甄选公布了2024财年中期业绩(2023年6月1日至11月30日)。财报显示,2023年6月1日至11月30日,东方甄选总收入约28亿元,同比增长34.4%。调整后净利润5.09亿元,同比下降约15.4%。
净利润的减少可能来自于员工薪酬开支的增加,据财报数据,截至2023年11月30日的6个月,东方甄选的薪酬开支总额为6.25亿元,而2022年6月1日到11月30日的6个月内,东方甄选薪酬开支为2.33亿元,增幅为167.7%。
尽管如此,东方甄选的年利润规模也在交个朋友的6倍左右。原因很可能来自于东方甄选自建品牌带来的高毛利,数据显示,东方甄选半年的GMV为57亿元,与交个朋友全年120亿的GMV数据相差无几。但营收上,东方甄选却达到了交个朋友的6倍,利润上的差距很可能来自于此。
事实上,资本市场也曾为东方甄选的自有品牌给出过相当高的估值,不可否认东方甄选在自建供应链和品牌上的成功。
据第三方数据平台显示,美one2022年的GMV超650亿元,销售额约是交个朋友2023年的5倍,考虑到美one目前没有自建品牌,若营收/GMV的比例及利润率与交个朋友相仿的话,美one的年利润可能在10亿元左右。当然,如果美妆产品的利润率更高,这个数据可能也会相对提高。
李佳琦的不可脱身,或许也正源于他超强的带货能力。在直播电商的强势增长期,当他的能量能够被风口无限放大的时候,李佳琦既不能也不愿从直播间急流勇退。作为背后机构的美one同样做了相对应的决策,他们解聘了公司签约的上百名主播,将所有资源倾注在李佳琦直播间上,并因此获得了超乎想象的成功。
只不过,时移势易,这反而成了捆住李佳琦的牢笼。
三、新技术新方向
底层技术的变化会深度影响产业的发展。直播电商的设想可能早在二十年前就曾被提出来,但直到4G网络和廉价安卓手机的普及,才真正有了施展的空间。
如今,数字人和AI等新技术的发展,也在深度影响直播电商行业,并在另一种层面放大超级主播们的影响力,甚至解放超级主播的真身。
无论是AI数字人、短视频切片,都是在尽最大可能地放大超级主播本身的IP效应,但又减少超级主播们枯燥和重复的劳动。
正如硅基智能创始人司马华鹏所说,“真人直播都做不好,用数字人也没戏。那些原来用短视频和直播就已经做得好的人,用数字人去拓展自己的业务,效果才会好。”
在AI数字人的授权上,行业内已经有了相当的先例。粗糙一点的,有以朱梓骁为代表的真人视频切片授权,在直播间里,朱梓骁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狂吃鸡爪。相似的视频可能被无限复制放到了其他直播间,用以吸引客户的关注,带来成交转化等等。
在这种案例中,超级主播们被弱化成了一个符号和代言,显然无法取得和直播间内相似的成绩。但超级主播们自带的流量,和批量复制的大规模投放,还是能够带来一定的转化和分成收益。
更为成熟的商业案例,则来自于小杨哥的短视频带货切片。据三只羊官方数据披露,2022年有11000多人获得三只羊网络的切片授权,人均收入17000元,316个品牌通过切片带货销售额破百万。有媒体据此估算,2022年小杨哥仅通过直播切片就能躺赚1.87亿元,已经逼近交个朋友的年利润规模。这或许也是小杨哥能够安稳减少直播场次的重要原因之一。
某抖音头部品牌服务商CEO告诉刺猬公社,小杨哥的内容切片更具节目效果,天然具备流量价值,能够吸引到大量的免费流量,这是其能够成功的重要原因。相比起来,罗永浩娓娓道来介绍商品的直播形式很难在短视频的领域杀出重围。
“也有流量好的,但都是罗老师发飙,长久下去,观众看到的就是罗永浩天天在直播间发飙,好像他脾气很不好的样子,对罗永浩的个人品牌形象也造成了不好的影响。”
至于东方甄选和董宇辉,该服务商则认为风险较大,“董宇辉毕竟是个知识分子,有傲骨,可能不小心说了什么话就被无限放大,会有一定的言论风险。另一方面,董宇辉和东方甄选的品牌调性,也不适宜做浮夸的切片带货。”
由此看来,切片带货注定无法适用于所有主播,新技术也不一定会造福所有人。不过,既有的方向和案例,还是让超级主播们的未来有了一定的可想象空间。
疲倦的超级主播们,仍然被困在如今看来已经相对落后的直播电商生产方式中,用重复的劳动掘金,一边幸福地赚钱,一边痛苦地活着。
或许,此时停播去潜心学习AI的辛巴,反而才是看透了行业发展的那个人。
直播行业已经从开始转衰了,大主播们对直播的热情也越来越低了,开始了倦怠期。